情迷貝克街

"奉您为王,即刻加冕。"

【black hat ×Dr.flug】天才在左,恶魔在右



十一


写个文能拖这么久我可能是史无前例吧【躺上火车道】而且又扯了一堆有的没的xxxxqwqqqqq没啥好说的!!!!!我是罪人请揍我吧!!!!!




寒流的风卷着枯叶的碎屑牵起床单和衣袖,不同颜色和材料的纺织品在两颗焦黑的枯树之间翻飞,布料飘起来遮住了他的护目镜,他抓住藏蓝色床单的一角,将上面的褶皱抚平。


篮子里还剩下一件揉成一团的实验室白袍,flug把它拎出来,笨拙的上下抖动这件洗得皱巴巴的衣服。


他持续着抖落衣衫的动作,但心里却在想着神。一个被修女养大的小男孩却不戴十字架,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古怪可鄙的,但flug确实对耶和华这个牧羊人没有明确的概念,甚至直到他上学之后才被萨西纠正,耶稣不是圣经里的男主角。那时候flug已经把那本厚厚的黑皮书给看的倒背如流,但却拒绝相信神的存在。


神是个模糊的设想,他那华丽的传说是被千千万万的信徒打磨加工的书面艺术品,是提供给人们信仰的、用细致的教诲打造的庞大世界观,而神则是这个庞大世界的中心,相比起整个复杂的宗教体系,神灵要更加清晰。要记住一个姓名或者一张彩绘玻璃图画,要比阅读《圣经》容易的多,所以在脑子里塑造一个神圣的印象是引导人走进宗教世界重要的一部分,就好像一个光鲜亮丽的代言人。


所以flug想自己大概是被神施以惩罚,为了他自以为洞悉的狂妄自大。


他挂掉了那通电话之后,又拨了另一个号码,他别扭的摁着老式翻盖手机上的按键,好几分钟才拨通了记忆里瓦莱莉贴在冰箱上的那串号码。flug看出来那是个非常老的号码,但不确定它现在会不会已经被瓦莱莉使用。手机嘀了一声,接着尖锐火星爆炸声把他吓了一跳,“嗨!这里是瓦莱丽的工作室,你需要订做些什么?如果是超过22磅的话请用邮件把详细的数据草图发给我。”


“不好意思,我想我弄错了。”flug像刚才一样很快的按掉了电话。


John在房间外面敲门,但flug只是忙着按下一个又一个号码。


牛仔裤口袋里的矩形纸片隔着布料贴着他的大腿,这张名片始终是冰凉的。


flug拿出名片,眼前浮起汽水泡一样的闪光,这让他没办法很好的盯着上面一串小小的地址。神做到了,所以他得支付代价。


“博士。”苍白的袍子从flug的手里滑落,粘染了黑咖啡粉似的土壤。black hat突然的站在人们身后说话的时候简直就像从背后无声的给枪上膛,他总是故意悄无声息的突然就出现,甚至一点踩着土地的吱呀声都没有,搞得好像他准备要暗杀谁似的,flug猜想他的老板大约又想玩“悄悄的从某人的影子里冒出来吓死他”的游戏。当然他不会说出来,flug只是蹲下捡起来他被弄脏的白袍,将它揉成一小团藏在怀里。


“有什么问题吗,sir?”flug低着头假装自己在摆弄手里的衣物。flug在心里粗略的数了数,他发现自己已经保持九天半没有与上司接触了,可以说这是为black hat工作一来最无礼的九天半,同时令他惊讶的是那样不正式的拒绝提交工作报告——demenita帮忙告诉black hat两次他觉得嗓子不太舒服可以没法说话——居然没有让black hat大发雷霆的处罚他,甚至连一句咆哮也没有。不过欢乐时光也就到现在打止。


上司轻哼一声,就他平时的张扬举止来说这算得上是相当柔和的抱怨。他展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复印纸,伸到flug鼻子底下。恶魔看着无能的下属像只受惊的禽类一样缩起脖子,假装自己是只乖巧的鹌鹑。那些在脑子里来回打转的那些嘲笑和讽刺似乎都犹豫的沉淀了下去,“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你再去那儿,否则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假期。”


那是flug偷偷从门缝里塞进的请假条,因为折叠的缘故上面的碳粉已经被磨掉了许多。flug以为这张请假条已经成了black hat壁炉里的灰烬了,但它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上面娟狂的签着黑色的花体字。


“就三天,如果这三天晚上九点之后我看不到你,你就完蛋了。”恶魔想要像平时一样让他记住到违背命令的严重性,但却像是被拧住了哪里的阀门似的没法爆发,反而使得他在flug看来就像个装腔作势的小少爷。


有那么一瞬间flug几乎想要放弃。他想着这次抗争也许是时候结束了,只是又一次black hat式的玩笑不是吗?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一切,尤其是魅力,flug意识到那一刻相当惊讶,不过时间证明了这是事实。他那古老又醇香的魅力不可否置,就像窖藏千年的毒酒,无时无刻不在溢出的香气会波及到靠得太近的生物,是他自己傻乎乎的被明显的杀人陷阱给吸引了,应该是说没有丧命才是万幸。再说比这更过分的他也做过不少了,何必因为这次小小的恶意拨撩而焦躁不安?不如就像从前那样沉默的顺从他,接受他的恩惠,然后落进他装饰好的陷阱,任由恶魔将他当做取乐求财的器械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再疯狂的用自己的脑子思考。但实际上他仍没有伸手。


他把一只手的大拇指插在西装口袋里,一只脚打节奏似的拍着土地。恶魔平时很少会有这些小动作,他深知谈判时心理优势的重要性,所以他总是用那些精确优雅的动作在交谈时施压。


“你还有不少的事没办对吗?准备那该死的节日,给小尖叫鬼送礼物,用亮片和泡沫模型装饰冷杉树……所以为什么还要傻站着浪费时间,你想要让我把你跟这张纸一起丢出去吗?”暴躁的绅士逼近他,将纸片压在他的胸口,那张半叠起来的复印纸里夹着什么坚硬质地的东西,那东西薄薄的圆角就抵在离他心脏不到一拳的位置。


“抱歉……”flug开口时的声线怪异的震颤,像是沉默了好几个世纪,口腔里蓄满了尘埃。他拉着两边的衣襟把自己往身上那件轻薄的白袍里裹,想造一个脆弱但可以遮盖自己自己的小笼子。他不安的拉动衣襟后,才将戴着橘色实验室手套的手放在胸口那只同样被高档皮革覆盖的手掌上。他们俩触碰之间之间隔着一层天然橡胶和山羊皮,隔绝了彼此之间相差甚远的体温。


他现在正与自己的主人面对面,不论被赏赐的是珠宝还是匕首,他都得恭敬的接受。flug只想接下那张被批准的请假条,然后尽可能快的消失在black hat的视野里。但他刚抓到的纸条一角,又突然的被从手里抽走了。手心里空空的感觉相当糟糕,他想要发怒,就像个无知的蠢货一样扑上去扯皱那混蛋平整的衬衫,用他自己的领带勒住他的脖子,疯狂的质问他,然后在一瞬间变成炸开的血花和碎屑。但实际上他只是露出一张茫然滑稽的脸,他的精神不太集中,不能太好的控制自己的肌肉,flug觉得现在自己一定像极了卡通节目里那种笨拙迟钝的反派跟班。


他的老板又向前走了半步,修长的手指来回折叠纸张,flug傻傻的以为他要把这张请假条变成一朵玫瑰或着别的什么,但是恶魔只是简单的将纸条叠得更小,然后轻巧的把它滑进了flug的外套口袋。


“记得帮我把背面写着的东西买回来。”尽管刚才那侵略性的腔调像野兽一样的令人心有余悸,但flug仍然羞愧的觉得自己被恶魔现在刻意压抑得低沉而平缓的嗓音安抚了。他总是那么收放自如,上一秒还能像个凶狠持枪歹徒一样胁迫你掏出钱包和服从,下一秒就能递给你购物清单让你去买点早餐用的牛奶和新的贴身衣物回家,就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在black hat拍他肩的时候,flug可笑的在右半边脑袋里想象,想象他那穿着居家套头衫的老板,换下了那硬邦邦的西装和和单片镜,戴着随处可见的细框眼镜,穿了一双宜家棉拖鞋在一间铺着橡木地板的,阳光从的落地窗撒进客厅的两居室里走动着,往冰箱上贴便条的同时,侧着头对站在一边拿牛奶的他说了这话。


“听懂了?”


flug眨巴着自己不大的蓝眼睛,盯紧了那张眉间压出皱纹的脸,深吸一口气,让单词和二氧化碳一起顺畅的从呼吸道里流露出来,“是的,sir。”


巧克力色皮肤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蓝色飞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摆动着细细的小腿,她仰起头对着身边的女人嘟囔了几句,便把玩偶放到了她的怀里,然后拿出靠在身后印着萍琪派的小书包,用里面的立体书遮住了自己那张镶嵌着好看眼睛的小脸蛋。


flug停止了琢磨那张非常规性的购物清单,反正他再怎么琢磨也想不出漂白粉和清漆对一个恶魔有什么用。所以他跟坐在对面穿得像只草莓小兔子一样的黑人小女孩玩起了互相观察的游戏。


他知道那孩子透过图画书和走道上的许多双大腿在偷偷的看着那个看起来像古怪科学家一样的纸袋男,但她大概不知道flug其实也没有在认真看手里的纸条。flug的风镜让他能够假装低着头而不被发现镜片后目光的落点,因为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睛都会被打下来的阴影和反光给盖住,这会让flug看起来就像他打造的那些机器人一样只有一对呆板的光学镜。


车厢里有很多人都在偷看flug,他斜对角一个倚着栏杆穿亮紫色羽毛球鞋的高大男人,他左边一手挽着男朋友,嘴里嚼着泡泡糖的原宿发色少女,坐在他身边的两个穿同款漆皮尖头高跟鞋的女士,远处坐着的那个一副怯懦表情,抱紧胸前背包的女高中生。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浑身赤裸却用纸袋罩住头的白痴。本来他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把头发扎好,刮个胡子,用一点须后水,然后带上环保袋就出门左转然后像所有人一样混在人群里挤上地铁,本来他是可以的——如果他赶在black hat强硬的把纸袋套在他头上之前出门。如果是平时出门采购他还能开着那辆大捷龙,至少他只需要面对收银员和警察的打量和议论,不过它现在还停在john的家门口。然而某个嘲笑并害flug丢掉自己座驾的混蛋仍然我行我素。


你顶着这颗只有妈妈才爱看的脑袋出去是在丢恶魔的脸戴上着纸袋直到回来都给我戴着我会看着你的,black hat不喜欢这个,black hat不喜欢那个……flug暗自抱怨了一番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粉红包装的黑人女孩身上。


在这节车厢里flug不得不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明目张胆或者小心翼翼的眼神,但这位小女士的偷看是唯一他觉得没那么附带窥视性,也没那么炽热的目光。


就在flug走神的一小会女孩手里就多了一本A5打印纸尺寸的手抄本,她用自已的腿当写字台,埋头在上面写着什么。


flug不正常的有了点认真的危机感,如果现在连幼儿园小女孩都有这么多的功课要做,那他被新秀埋没的速度可能会比想象中的更快。


“你丢了你的面罩?”用蓝色的可优蜡笔写在纸上的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姑娘把半张脸藏在这行有点倾斜的字后面,面对flug只留出了一双大眼睛。


flug把手从环保袋的提手里抽出来,小心的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寻找,尽量的不碰到身边坐着的女士们。他笨拙的把原子笔从胸前的口袋上取下来,把话都写在他顺手揉进牛仔裤前兜的一张房地产广告单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因为被挤在两位女士之间,所以他只得让自己的手肘尽量的贴着两肋,小心的把复印纸展示给对面的女孩看,flug不确定她能否看清楚,他清楚自己的字挺糟糕,同事也取笑他说如果他去当个处方医师一定能赚大钱,而且在末尾加逗号对于小孩来说也许太严肃了。 他看见小女孩像只小猫一样眯起眼辨认,然后竖起图画册给了他另一页,“你不用担心,我会保守秘密,我可以给你另一副面罩,如果你想要的话。” 以前有很多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猜错他的职业,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总是领带的颜色,衬衫的款型,脖子和手腕上的饰品,甚至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与人品和性格最没有关系的部分,也就是外貌,flug觉得这就跟靠肤色分划等级一样不严谨,所以他不太喜欢谁将他的脸形和唇形作为谈资,这也是为什么恶魔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把对他外貌的鄙视好纸袋递给他的时候,flug的思维只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就全部接受了。 画家,演员,医生,咖啡厅老板,甚至最无理的一次,那个愚蠢的美国人居然就那样问他一晚上的价格。他在陌生人的眼中有过那么多的职业,大多数都离奇古怪。 “谢谢你,但我并不是个超级英雄。”这太不合理的,flug想着,甚至是男妓都比这要合理。 “好吧,那么你为什么要遮住脸呢?”flug很庆幸这双将疑惑和毫无恶意的好奇表露无疑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内心,但他随之觉得胆怯,也许她能呢?所有人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亮的,也许他们可以看透魔鬼那看似体面的仆从。 “我的脸上有难看的伤疤。”用签字笔写出来的谎言让他没有太多的负罪感。 “我很抱歉。”那行字比起之前要小的多,瑟缩的躲在纸张的角落。 Flug几乎要攥不稳手里的笔了,他忙着划掉写错的单词,以至于笨手笨脚的挤到了左手边的小姐,“嗨!”“真抱歉……”他被那抱怨的妆容吓唬到了,但仍然习惯性的笑了笑,他总是改不了那怯懦的微笑,即使他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 没关系这个词他写了三次,一开始他羞耻的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笔误,但就在他要写第四次的时候扩音器响了,“格洛利娅广场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出口下车。” Flug把环保袋抱在胸前,努力在涌向出口的人潮里跟随着那个矮小的粉色身影,他的纸袋里涌进各种须后水,手工肥皂,女士香水,男士香水,以及各种快餐品物的味道。女孩裸露的小腿贴着他的牛仔裤匆忙的擦过,他时不时得踮起脚越过他面前高大男人的肩膀张望,那女孩被妈妈护在臂弯里,她回过头用玻璃球一样的亮眼睛看着flug,flug觉得小姑娘在焦急地期待着他说些什么,但他只是张开嘴,那个词却像一团冷到凝固的黄油一样卡在他的喉咙里,哽咽又令人不适。


没关系曾是他说的最多的词。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鞋子被踩上一脚,或者是写着无礼却冠冕堂皇理由的请假条,但他总是退开一定距离后笑着接受对方要么真诚要么敷衍的道歉,对于他来说一句对不起已经足够了,争吵是没必要的,动手更是未开化的行为,斤斤计较只会耽误他的时间。


但对于恶魔来说对不起并不是个常用词,他的上司总是粗鲁的用触手或者强磁场弄坏各种新样品,甚至波及他那些脆弱的仪器。即使是防护力场和半自动甲胄也会无法避免的冒火星,然后彻底烧坏那些天价的处理芯片。相比道歉他习惯于把已经报废的破烂和一张空白支票丢给flug,趾高气昂的用技艺精湛的骑手看劣马的眼神盯着博士怀里的破烂,嘴里念叨着“太脆弱了”,然后就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阔步地离开实验室,留下flug一个人无助的被身边建筑群一样的精密仪器发出的损坏警报声淹没。他甚至没有说句“没关系”的权利。


当然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本来就是不平等条约,flug支付的代价远比灵魂多的多,比如说银行卡,公民身份证,国籍,姓名,自由社交的权利,出行的权利,更别说他应得的一句抱歉了。他连出现在恶魔的社交场合都得穿black hat让他穿的衣服,说black hat让他背下来的话。老实说他第一次被恶魔的利爪遮蔽了双眼的时候就有近乎实体的预感,但那时的flug觉得没有什么是必不可少的,他只想保住点什么,飞机也好,十四条性命也好,还有他不会被负罪感毁掉的后半生。


人潮涌出车厢后分成了两流,flug和那女孩就隔着三个人个人被分开了。一个急着从人群的中脱离出去的大男孩挡住了那个渐行渐远的粉色小毛球,之后她就街头魔术里的小球一样,魔术师的右手一晃动,她就突然的在flug眼前消失了。


人们互相挽着,牵着对方的手,谈着购物行程或是孩子和伴侣的琐事,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本来聚在一块,像是人们都专注的为同一件事关心,讨论。红色天鹅绒帷幕拉下来,剧场的灯光亮起来,随着一场乏味的默剧在掌声中收尾,人们陆陆续续的起身,嬉笑着回到属于自己的舞台。


在这边的月台几乎所有人都像列车一样走在他们的轨道上,只有flug停滞不前。


他忽然意识到那份合同真正的夺走了什么。




“嗨……”“嗨,这里是铃兰孤儿院。”“嗨,萨西。”flug站在放满麦片盒的货架前,把蜂蜜味的儿童麦片一盒接一盒的往购物车里放,电话那边似乎打翻了什么,老太太一声惊呼,玻璃和木板的碰撞声之后,放在台面上的话筒又被拿起来,“我的天呐……flug!”


他刻意的把听筒拿得离自己远一些。那个该死的字眼可以被任何人念出来,但他不想老修女也坐在陪审团里质控他。“你参加的那个项目呢?他们把手机又还给你了?哦!是结束了吗?你买了机票吗,几点钟的航班?我要带着孩子们来接你,你绝对想象不到那对新来的双胞胎有多可爱!今年的圣诞节真是太棒了……”


“萨西,萨西。”flug尽量使用轻柔缓慢的音调,他在楼层地图前停留,寻找女装专柜。“我今天只有半天的假期,我在街上借了商店收银员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哦我真抱歉,我真是糊涂了,你说过这次‘出差’会很长很长……”修女失望的把声音放得越来越低,却仍然温柔的笑着。“对不起萨西。”“没关系亲爱的,我听希兰妮说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是违规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事实上我宁愿你编个谎话骗我这个老太婆。”


可是我正在骗你。flug把手伸进纸袋把后脑勺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我需要你的帮助,萨西。”“可是flug,我能为你做什么?”


穿着笔挺的浅蓝色套裙的服务员带着迷人的微笑为flug拉开玻璃门,flug朝着热情洋溢的的浅蓝套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好口才来为他导购。


“其实我并不想拜托你,但是我真的……”“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亲爱的,我愿意为我最骄傲的孩子提供帮助。”萨西的声音永远暖洋洋的,他仍觉得与这位安详的修女交谈就像盖着一条厚实的毛毯。flug取下一件红黑格子的睡衣,“我很抱歉但也许今年圣诞你不得不接受两个小麻烦了。”他用右边的脸颊和肩膀把手机固定在靠近耳朵的地方,隔着纸袋似乎让两个人的声音都有点瓮声瓮气的,flug翻看着吊牌,仔细辨认上面的材料含量百分比。


“接下来你要听好了,萨西,这都很重要。明天,最晚在后天,我会托人送两个孩子到孤儿院来,这两个孩子中有一个患病的姑娘,她十六岁左右,有比较严重的癔症,是的,是天生的,她伤害过医生和很多护士,你得小心别让她伤着你和孩子们。别担心,送他们来的人会把她需要的药物和日用品都交给你……不他们不是去长住的,你得花点时间把他们送到汉堡港去……不是去度假,那里有一处我的房产,你把他们送到那,那里有医生会来照顾他们……不,不萨西他们不能留下。你应付不了那个小姑娘,她是个病人,必须有专业医师照看她……你现在还能阅读吗?……太好了萨西,你终于改掉了那些坏习惯。待会我会用短信把其他需要注意的东西和详细的地址都发给你……另一个孩子很听话,但带他通过海关需要很多手续,我会告诉你怎么处理。他没有疾病,但他是……萨西,我不希望像你这样的年纪还要受惊吓,所以请你不要太害怕他。他块头很大,可能太不同寻常,但他是个天使,他会帮助你的……抱歉请你先等一会。”他把手机调到静音。


flug的手里已经抱了三件睡衣,五件外套,五件无袖紧身衣和数不清的短裤短裙。他把二十多件衣物都放在试衣镜旁边的圆凳上,“不好意思,小姐。”“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浅蓝套裙踩着一双鞋跟细得像刀尖一样的高跟鞋轻快的朝他走过来,“你能帮我挑五件高中女生的内衣内裤吗?”“请问胸围是?”“你可以直接拿均码,类似黑色的都可以。不要穿起来太复杂的款式。”“好的先生,如果愿意的话您可以坐下稍等一会。”“不要太厚太紧的,我妹妹不太喜欢被勒着。”“好的先生。”


flug没有理睬那位女士直戳他脊梁的暧昧眼神,他拉开更衣室的帘子。他坐在这个只有两三十平方尺的小空间的一角,头顶橘黄色的小灯泡斜照着他对面的角落,他选的是一个几乎完全昏暗的地方。flug把手机的听筒凑到嘴边,“萨西,你还在吗?”


“flug亲爱的,我在。”听起来老修女前所未有的紧张。她已经很老了,没办法再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flug记得从前那个无所不能的萨西,最令人烦恼的问题都不能令这个坚强的女人皱眉。而现在简单的像个孩子的萨西让flug觉得很愧疚。


“谢谢你。”“哦……为什么要哭呢亲爱的?我的小绅士……”“我很抱歉,”flug掀开风镜,让积攒在里面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把衬衫领口染出了两朵模糊的花。“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说了太多遍,直到他摁掉了电话嘴里仍然自言自语的重复着说抱歉,他不是在对相隔千里的修女忏悔。他的罪恶连神也无法原谅,他没有资格跪在教堂,跪在苍白的耶稣受难像下面,让萨西粗糙而小的手掌再轻柔的抚摸他的脑袋。


他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即使他让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安然无恙也改变不了事实,他只是自私的将世界赐给他的人性和剩余的生命都毫无保留的贩卖给了魔鬼,只是为了不被谴责。尽管最后他仍然日日夜夜的上法庭,被他脑子里被如同一锅杂烩的陪审团争先恐后的谩骂,甚至是他自己都在高声质问——flug除了现在这个刻在狗牌上的,象征概率为百万分之零点一八的空中事故的德语词组,再也没有别的名字了,连姓氏都被忘的干干净净。


他本来应该受尽折磨,独自拖着一副憔悴的躯壳,拄着一根拐杖,煎熬的走到薄板的棺材边躺进去,然后腐朽就开始了,潜滋暗长的吞掉他活着的最后的一点痕迹,没有鲜花,没有悼词,做完这些人间最后的仪式他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往地狱深处,再过上一段到近乎无穷的空虚忙碌的日子,没有空气,没有社交,只有求而不得的可怕念头给灵魂提供一个禁锢的容器。这是载着他一路忏悔一辆单程列车,它永远不会停靠,甚至越来越快,而flug只能依靠永远在驾驶室里摆弄着他命运的漆黑的列车长。


他本来应该赎罪。但现在他正在打点仅剩的一点点身家,准备从这飞驰的列车上纵身一跃。


萨西曾经跪坐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扶着他尚不够硬朗的肩膀,满眼都是快溢出来的忧愁。“你太内向了,flug,”她说,“你太内向却又有试探任何危险的勇气,这会让你时常后悔的,会让你吃许多苦头。”


萨西很少出错,有关后悔的事她也说对了。他太盲目了,盲目到认为自己可以脱离现实独活,那么多年来像星星一样多的人都说他与众不同,不太合群,古怪,自大,怪胎,于是他也这么觉得了,并且把那些自己明知道不准确的评价也潜移默化的融入自己的想法。谣言确实是刀子,但flug自己把他们抓起来捅在自己的身上,结果是他让自己成了那个疯子,走投无路时选择以错误的方式面对,到头来又选择逃跑。


最可笑的是直到他把仓促之中构思的大概计划毫无保留的交代给萨西后他都在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劝服自己。实际上一共有三个,但他只是不停的说是为了抛开那些狗屁的罪过早点成为一个麻木的灵魂。也许他在发动逃跑用的汽车的前一秒就会被恶魔掐断喉咙,他的老板为走狗的脖子上系了铁链,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flug想至少要在铁链被扯到尽头之前以人类的身份再活一段时间。这些都是促使他纵身一跃的导火索,而很早以前就存在的那个关键性的原因,他始终不敢仔细思量。这让他甚至想要放声大笑,疯癫的天才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却没有那一点勇气来承认自己有渴望逃离那个总是粗鲁的扰乱他频率的魔鬼。


他把纸袋连同那张购物清单一起撕碎,咖啡色和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的落进垃圾桶。flug仍然戴着他自制的风镜,没有它flug会看不清路和行人。即使这么做百货商城里对他侧目的人仍然很多,但那些细微的讨论显然比之前更加轻佻欢快,并且大多数来自女性。他用black hat夹在请假单里的银行卡付了款,幸运的是那张正反面都空无一物的黑色卡片没有让收银员怀疑,那个黑发女孩只顾着对付成堆的蜂蜜麦片却没想到在收银机上按几个按钮。


他用肩膀推开麦当劳的门,因为两只胳膊上都挂着好几个服装店购物袋和大号塑料袋。店里面放着一首慢调的小提琴曲子,一个矮个子小男孩端着放的太满的托盘从他面前跑过去,紧靠落地窗的角落里有一个空着的双人桌。


“不,这些她都不懂……”他又撕掉一页揉成纸团,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摆在桌面上的那本笔记本已经被他撕掉了二十三页。如果一个老修女带着一头熊和一个有癔病的女孩过海关需要哪些手续和证书,快想想……flug把所有他能想到的都列在新的一页上,他发现伪造这些证件和盖章不会画他太多时间,最重要的是他要同步侵入机场,政府和国境的军事系统,才能确保萨西能畅通无阻的搭上去德国的飞机,但他绝不能对她说嗨,您的小绅士要干一大堆违法的事希望您可以配合然后咱们就能骗过所有的证件检查和安检啦。flug又在揉他卷曲的头发,他觉得只能在505身上藏一个带麦克风的针孔定位了。


现在没有资料供他调用,五台计算机都在实验室里,flug摁下藏在他右耳里的蓝牙,“103A。”“我能为您做什么吗,博士?”“启动实验室的三号机和四号机,然后打开三号机二十七移动硬盘隐藏分区里面的ghost,把里面的505,deme文件做夜光处理。把四号机的kiddingfox调整到预备状态,走大西洋通道操作,帮我处理那些防火墙,我差不多在三点半回来。”“好的,博士。”机器人的操作效果比他本人要粗糙的多,flug喝光纸杯里的可乐,把桌上的东西都扫进一只没那么满的袋子里,他的双手又挂上了要命的购物袋。他得尽量快的回到实验室,明天维多利亚当地最晚去德国的航班在十点十四分,所以他现在还剩将近三十三小时。


“帮我泡好咖啡,把重甲机组都发动,但是关闭他们的配载武器,指挥他们给deme使用七十毫升的保定宁。不不不撤销以上指令,只要泡咖啡……哦!不好意思女士。”“部分指令识别失败,请您尝试更加清晰的复述。”一颗红色的脑袋迎面撞在他的肩膀上,玻璃门就在离他不到五步远的地方,flug没有多余的手来搀扶这位犯迷糊的女士,只能往左绕开她。


“flug?”那仍然清脆的像小鸟一样的嗓音从背后给了他一个冲刺式的拥抱,几乎把他的灵魂都从身体里撞了出来。flug觉得有一股甜腻的樱桃味在他口腔里晕开,还有一缕刚刚刨成型的木材的清香凭空滋生在他的脑袋里,仿佛现在正是八月份,铃兰盛开的好时节。贴着他肩膀的门已经开了个半指宽的小洞,flug不想回头看夏日的知更鸟,他宁愿从这扇门之间挤出去,头也不回的回到外面冷嗖嗖的冬风里。


“flug!flug!”他转过头,那头绚丽的红发意料之中的非常惊艳。“嗨。”手臂承担的重量不允许他抬起手打个招呼,flug笑着只得张开双臂。


“上帝啊,是你亲爱的!”flug没能及时捂住她的嘴,于是兴奋尖叫的红发女士把快餐店里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到他俩的身上。她也许变得更漂亮了,但还是不太聪明。就在flug想着现在回头离开的可能性有点多大时,一只粉色的毛绒球从那双有着漂亮弧线的腿后面探出可爱的头,玻璃球似的亮眼睛有小孩特有的一种狡诈。


“我就知道你是个超级英雄!”现在他不用推算也知道要改自己的行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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